在一个规则奇特的城市里

2019-09-12 17:30

看完希腊电影《龙虾》的第一印象是:这故事好怪异。男主角大卫生活在有奇特社会规则的城市:这里的成年人都必须有伴侣,单身人士(即使刚刚丧偶、离异)会被送入一家酒店,要求在45天内找到伴儿,配对不成功就会被变成动物。可怜大卫在妻子另找了别人之后,连独自消化一下难过沮丧的空当都没有,就被带到了孤身男女云集的酒店。他尽了最大的努力,还是无法合乎这里的规则,于是逃离酒店,躲进森林。

这样不给人留自由空间的城市规则,当然会激起对抗,森林里躲藏了一群孤身人士(片中称为孤游者),大卫加入了他们。孤游者群体的规则是发誓孤身到老,不允许彼此有任何性爱行为,连调情都会受到严惩。十分反讽的是,大卫在这里却遇到了意中人。两人感情渐深,便相约逃离这里。孤游者首领发现了他们的秘密,暗下毒手,弄瞎了大卫恋人的眼睛。这一次大卫奋起反抗,终于带着女友一起逃出森林,回到城市去生活。

影片里的大卫,活得着实不容易。入住酒店期间,在配对不成功就要变成动物的巨大压力和阴影下,他挖空心思去适应,却求不来一点立足之地,只好远远逃开。

电影里的城市规则是:有伴侣者生存,孤身者配对不成功就变成动物,稍微细想,无非是把古往今来一直都有的歧视做了些夸大。在不同人群中合法地划分尊卑贵贱的现象,其实很多:像许多社会环境里,女性不被允许像男性那样受足够的教育,没有机会获得经济上的独立自主。

社会大趋势的发展,往往缓慢,活得窒息憋屈又无力改变规则的人们,自然会努力另找生存空间。男主角大卫在酒店里极力屈从规则却落得惨烈下场后,走上了另一条路:逃到不受这规则约束的地方去。只不过,森林也不是世外桃源。孤游者首领更是直接率领手下伺机潜入酒店,刺破伴侣之间温情脉脉的面纱,尖锐地让当事人意识到,即便成功配对或已经相伴多年,他们和伴侣之间并无真情。这位首领也压根儿不相信世上还有真爱吧。她激烈对抗城市规则,然而孤游者的规则只不过走向了城市规则的反面罢了:崇尚独身,不允许任何婚恋。看似相反的规则,骨子里有着一样的歧视。

当然,我们不要误以为,个体生活得不幸福,就全都是社会规则不合理造成的。大卫从城市逃到森林,历经磨难又带着恋人从森林逃回城市后,按说有机会在城市里好好享受生活了。他们的现状和城市规则已经没有冲突。然而,令人最震惊的是影片结尾:大卫决定刺瞎自己的双眼,看样子,他俩都认为这样才能长久在一起......

这让人感慨万千。影片里无论城市还是森林规则,都充满狭隘、偏见,只认可一种生活方式,对于另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,极力矫正或者痛下杀手。同样的偏见像思想病毒一样,也浸染了追求和向往更好生活的人们。即便大卫和女友都渴望摆脱不公平规则的束缚、走向自由和安心的生活,他们却也像群体规则的制定者那样,错误地相信:一样的人才能在一起,不一样的人无法共处。于是,大卫要变成瞎子,好和他的恋人一样。

电影能生动而让人印象深刻地呈现问题已经够了,解决方法何在,这不是电影本身的责任,而是看电影的人要去直面的。电影里的个体和群体,都笼罩在同样的偏见和思想病毒下,那你我能否超越这分狭隘与偏见,彻底在自己心里化解类似的思想病毒?

谁都不甘于被动接受既有规则,你至少可以影响你的家规,可以选择你真心想要的活法和心中的信念。无论此时生活在怎样的群体中,你能认出不同的言行风格、身体特征、生活方式背后,其实有着相近的情感诉求,有着一样的对爱、平安、自由的向往吗?在心灵层面,我们原本是一样的。你敢于发自内心地肯定,每个生命都宝贵,根本无需以任何表面不同来区分高低吗?当你明白,生命本身的宝贵,远远大过任何肉眼可见的差别,你可愿给身边所有人以平等的尊重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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